薛薛知道路祈盛的个性,所以她不急。
有些情感,总是得慢慢发酵。
只是没想到薛明珠的耐心比她预期的要更差了些。
沉不住气。
想到这里,薛薛愉悦地勾起唇角。
路祈盛怔忪地望着她。
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跃动,反反覆覆地衝起又落下,难以冷却,像烧开后持续煮沸的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沉默在蔓延。
见路祈盛起了开头后却不接下去,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薛薛无奈地叹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概是没想到薛薛会开口,路祈盛一时没反应过来。
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着薛薛,目露茫然。
薛薛玩味地打量路祈盛的表情。
像迷路的小孩,又像被主人遗弃的大狗,失去了第一次见面的游刃有余,经过薛明珠搞出来的一连串事情后,主动权显然已经转移。
现在是由她掌握。
在路祈盛面前难得能感受到好心情,薛薛大发慈悲地解释道:“你真的了解过薛明珠吗?”
路祈盛懂了,出于某种捍卫的本能,试图反唇相讥,然而还不待他说话,薛薛已经自顾自地接下去道:“又或者……你真得觉得薛明珠不会变吗?”
嘴唇嗫嚅了两下,路祈盛张开的嘴巴又缓缓合上。
“你自己也很清楚答案吧。”
薛薛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桌面,花床般娇嫩的玫粉上勾勒出白色月牙。
“人都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环境、遇到的人、遇上的事……我记得你从薛明珠初二那年就出国了吧?算一算,你缺席了她人生多久的时间?”
路祈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尽管他知道答案。
露出痛苦,带着恍然,男人漆亮的瞳仁褪去色彩,彷佛被破开的冰面,稍不注意,就会溺进里面。
薛薛避开了路祈盛的眼睛。
“我知道有些事由我来说,你是不会相信的。”薛薛顿了下。“你不用反驳,也不用解释,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薛春安这个名字在你心里,本来就意味着不信任。”
这是事实。
然而从薛薛口中说出来,却莫名让路祈盛感到惭愧还有羞耻。
路祈盛的父亲从小就缺席他的人生,取代这个角色教育他的除了乔婉柔就是路老爷子。与乔婉柔着重表面功夫不同,路老爷子经历的事情更多眼界更宽,他明白立身处世的根本其实不在那些俗世虚名上,而是取决于一个人的胸襟气度与涵养。
所以路老爷子总是苦口婆心地告诫孙子:“以言取人,失之宰羽;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圣贤的教训,当谨记于心。
路祈盛也没有愧对路老爷子的教诲,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因为薛明珠的关系,对薛春安带上先入为主的偏见。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却没人会主懂点破的事实。
而今薛薛主动阐明,路祈盛只能无言的低下头。
薛薛倒不在意男人心里想法,她把话说清楚不过希望能刺激对方一把,若路祈盛演绎出其他意思来,也与自己无关。
“过去已经过去,不用在意。”
见平常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低眉垂眼,竟生出一股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薛薛想一想,还是安慰了句。
路祈盛却是猛地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生得极好。
长眉深目,炯炯有神。
然而,薛薛却想到了穆戎。
那对如深海般的灰瞳,在无声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彷佛有乌鸦鸦的云层压着,带起漫天飞雪,没有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多余的情感。
像一头懒倦的兽,睥睨着万物。
连一点罕有的笑意和兴致都是浅薄非常的。
许是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太深刻,哪怕后来的穆戎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起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薛薛却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她知道,穆戎并非池中之物。
尽管上辈子的薛春安认为她和路祈盛遭遇的车祸出自穆戎的手笔,毕竟对方早不只一次警告过路祈盛让他别再插手穆辉的事,可就算如此,薛春安对穆戎也并无怨怼或愤恨的情绪,甚至有意无意地在记忆中避开关于穆戎的部分。
那是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
因为知道穆戎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谨守分寸,不敢逾越。
而继承了薛春安记忆的薛薛也在无形间被影响了。
虽然两人意外有了交集,在穆戎递来橄榄枝,提供给她另外一种选择后。
因为薛明珠自杀一事,薛薛对路祈盛的处理方式备感失望,所以最后同意穆戎的提议,看似主动,其实心里始终抱持警戒,以及一种强迫性的清醒。
这些都是潜意识的行为,在今天以前,就算薛薛意识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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