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悔了吗?”棠红倚坐在傅今松怀里,含糊“嗯”了几声,脑袋贴着他的胸膛摇摇头,手指在他的灰色毛衣上胡乱划着十字。傅今松将戒指放到面前的书桌上,抓住棠红乱动的手。他帮她吹干刚洗过的长发,回到书桌前才开始处理五分钟的工作邮件,她就跑过来坐到他腿上,无言地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矢车菊味道的洗发水还带着暖意的香,让他忍不住将侧脸贴上去。“为什么不愿意了?”傅今松的声音温柔似水,还是被月色照过的那一捧,“或者是你不喜欢我了吗?”最后一句话里,棠红能听出傅今松语气里的不尽失落,才是月色照过水,下一刻就淋了遍天的雨。“我喜欢你,但是……但是我害怕……”棠红低下头,一滴眼泪就落到了自己的腿上。“不要害怕,我不会走,也不会和他们一样。”傅今松一边搂紧了棠红,一边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又将她一侧的发挽到耳后,继而抚上她的脑袋转过来,让她正视自己。棠红泪眼模糊地看向傅今松,她明白傅今松口中的“他们”是谁,是她六岁时就已分开的父母。“戒指只是一个仪式、一个证明,你不想要也没关系。”傅今松耐心地安抚她,也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和刚才的那一枚放在一起,然而棠红不忍心了,她失控起来,哭得愈发汹涌,嘴唇和手脚渐渐发麻,快要喘不过气,地连连说了几个“不要”。傅今松又抚着她的胸口,让她不要哭、不要哭。有几次她为他消息回复慢了而吵架,差一点哭到呼吸性碱中毒。“我只要小棠红爱我,我知道小棠红爱我就够了。”
“我爱你……我爱你……”棠红抽搭着重复了很多遍,傅今松也回答了她每一遍。最终,那两枚戒指又被棠红拿回来,放到了各自的手上。“其实……我不想结婚,但我想穿婚纱。”棠红将戴回戒指的手揽过傅今松的脖子,傅今松听见这句话,终于笑了,她喜欢漂亮的裙子,而漂亮裙子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很高。无论是什么,只要她想要、得到,开心就好。“好,我们穿婚纱。”然而这一天,傅今松并没有等到。他近来开始关注了许多婚纱品牌的信息,汇集在了一起让棠红挑选。在第二年的叁月这一天,棠红离开了。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仅仅是带走了那一枚戒指。这一天,是他当初从日本回来以后,她来见他的第一面。现在,换成棠红离开了,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天,她总会在门口舍不得地抱了他很久,还要吻她才能够离开,然后趴到窗前目送他去开车公司。却当晚,他收到警方打来的电话,棠红坠落在废弃的大楼下、无人的废墟里,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很慢,傅今松已经跨不过去这条长河了。他常常遇到一个会和她很相像的人,从人潮中擦肩而过,一切就会停滞下来。也许只是他看谁都像她而已。后来发觉书房的窗前总会停留一只蝴蝶,他每次都会说“小棠红又来了”,也许也只是他将棠红种在院子里的花照顾得很好。“你不在的一千二百叁十四天里,我已成为一千二百叁十四天平庸的人。我变得和你一样,开始喜欢写东西,文字的慰藉原来能够拥有这样大的能量。棠红,我已不在,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如果你愿意再次遇见我,能否来到我的梦中与我重逢?你偏爱天上月明,你说它迢遥却永恒,我对你的爱意不息也是如此,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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