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奶早就知道了阿土进来了, 只是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双眼咕噜地转着。
&esp;&esp;阿土到了床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床上躺着随意的阿水奶,正双眼盯着阿土,一动不动弹。
&esp;&esp;只一眼,阿土就觉得躺在床上的应该换个人,阿水爷倒还算是说得过去。
&esp;&esp;阿水奶恨不得立刻坐起来,躺着,光是被阿土如此冰冷的眼神盯着,就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esp;&esp;“阿土,你坐吧,这都好久没到家来了,我跟你奶奶时常念起你……”阿水爷艰难地在床边做了下来。阿水奶躺着的这张床是这个家里唯二的架子床,还有一张在阿水家。
&esp;&esp;不知道阿水媳妇是否也是架子床。
&esp;&esp;阿土落座,点头。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esp;&esp;阿水奶坐起,拢了拢已经凌乱的白发。“阿土,你爹呢,怎么今年又不回来?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还不够?半点儿不见往这儿挪一点,只顾着往那娘家……”
&esp;&esp;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不少。
&esp;&esp;到了如今,她也知道,这些事儿,她已经说不上嘴了。
&esp;&esp;“铺子里离不得人,爹娘抽不得空,就让我跟圆子团子一道儿来送节礼了,节礼已经被婶子搬进来了……”
&esp;&esp;阿土话落,阿水奶就欲掀被子起身,被阿水爷瞪了一眼,不知道嘴里嘀咕着啥,又安分地坐好了。
&esp;&esp;“我跟你奶奶都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你爹你二叔,你和阿水都是至亲的兄弟,我也老了,不管如何说,这是血脉,无法改变的事实。
&esp;&esp;以前的事,都是我这个老头子对不住你们,我被利益熏了心,可是,你们现在过得都好好的,你说不得过几年就能做大官了,你爹娘这一年就能赚了我这辈子的银子,都过得好哇……
&esp;&esp;我这心里头也算是放了心了,自有贵人助呐!”
&esp;&esp;阿水爷爷说这么段长话的时候,中间歇了好一会儿,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算是将话给说完了。
&esp;&esp;阿土一直盯着阿水爷爷,不知道在想些啥。
&esp;&esp;阿水奶这回躺不住了,麻溜儿地从床上起来了,扶着阿水爷爷赶紧躺下,又是张罗着倒水。
&esp;&esp;“没半点儿眼色劲儿的,还不给你爷爷去唤了大夫来。”阿水奶腿脚麻利地倒了杯热水进屋,就见着阿土正给阿水爷抚着背,嘴里无话。
&esp;&esp;阿土的手顿了顿。
&esp;&esp;“咳咳咳……你奶奶不会说话,别理她,我就是说得急了,无事无事,人老了,谁没个病痛的……”阿水爷说得着急,又咳了起来。
&esp;&esp;阿土依旧是起身了,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不知道跟团子说了啥话,俩人就结伴往外走了。
&esp;&esp;“就跟他娘一样,攀了高头踩低头……”阿水爷爷就着阿水奶端着的碗,喝了口热水,才算是止了咳。
&esp;&esp;“唉……我让你躺好,阿土这孩子向来心善,咱说几句软话,还不成还能恨死咱这一辈子?若是我先去了,那留下你们这一屋子不懂事的,可怎么过活哦……”阿水爷爷忧心忡忡。
&esp;&esp;阿水奶将碗随手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满不在乎。“我是他爹的亲娘,还能把我给怎么着了?你啊就是想得多了,若是敢不孝顺我,村子里的唾沫水都能淹死他们!”
&esp;&esp;“你啊,还是不懂,就是扮扮可怜都不会啊……”
&esp;&esp;阿水爷无力地躺着,看着架子床顶,无奈地道。
&esp;&esp;“本就不是我病了,我如何才能装得像……若不是为了阿水,我才不愿意装病。”阿水奶坐在床边,有些懊恼。
&esp;&esp;也只有提起阿水,阿水奶的语气会缓了缓。
&esp;&esp;“你就是如此,才如何让我安心走。你也不看看自己,早就白了头了,何苦来哉,都是你的儿,你的孙,亦是你的血脉……”阿水爷早些年就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有心和解,却也是拉不下这个脸。
&esp;&esp;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sp;&esp;只是,已经无人肯听了。
&esp;&esp;“已经过继给别房了,怎能一样?”阿水奶不予置否,她的心里早就分得清清楚楚。
&esp;&esp;唉……
&esp;&esp;只有长长地叹气声。
&esp;&esp;如此坐着,直到门外又有了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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