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好安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她看着眼前的青年跪下去,蜷缩起来,紧攥在手中的三张血符被他蜷在心口,仿佛想从那里撕开一个洞,把它们塞进空洞的胸腔。
&esp;&esp;不是怪物的尖啸,不是花朵绽放时轻柔怪异的声响,他在哭,用人的声音人的身躯哭泣。
&esp;&esp;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和地上浅蓝的藤蔓纠缠在一起,白花死去,藤蔓折断,鲜红的泪痕从他的眼尾坠下,划出朱砂似的一条。
&esp;&esp;“……若是你担心你回凡间会失控,可以留在这里,不必自寻死路,我……”
&esp;&esp;苌濯慢慢抬起头,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仰起脸望了一眼天空。
&esp;&esp;“飞禽走兽……求食而生……”
&esp;&esp;“王侯将相……逐欲而死……”
&esp;&esp;“濯之此生……所求者一……一者不存……百者皆寂……”
&esp;&esp;他缓缓地转身,向着长落阶下走去,玉成砾想叫住他,他只是停了一停。
&esp;&esp;“濯不放心,不放心把寒山在意的那些人又交给这里……寒山不喜欢他们,他们就不必存在。”
&esp;&esp;那双蓝色的眼睛回过来,眼尾残血晕出胭脂样的红,他对玉成砾笑了一下。
&esp;&esp;“濯知道,寒山一定会说,不要乱杀好人。”
&esp;&esp;“濯会听话的……”
&esp;&esp;“如果还能见到她……不会让她怪我的。”
&esp;&esp;第290章 在此间
&esp;&esp;最近仙门百家的领头人们睡得都不怎么好。
&esp;&esp;死了掌门的几个大宗自己暗戳戳开始勾心斗角, 各峰峰主各堂长老,平时露脸的不露脸的现在都想起自己的职责来了,有事没事出来刷刷存在感, 一幅“宗门沦落至此, 没我不行啊”的样子。
&esp;&esp;矜持些的还只是嘴上打打机锋, 暗示着自己弟子搞点小摩擦, 不矜持的已经开始有胡子的拽胡子,没胡子的拽头发了。
&esp;&esp;宗主几百年不换一次,甭管这次为什么换吧, 有机会还是要抓在手里的好。
&esp;&esp;大宗的权力就像搁在火上烧得半融的金, 光灿可爱, 惑人心智, 让人一睁眼只能看到它, 也不顾金子周围的火。
&esp;&esp;那些没有牵扯进宗主掌门之争,侥幸保全的宗门内部就安静得多。
&esp;&esp;但他们仍旧睡不着,因为他们看不见金子, 就看得见火。
&esp;&esp;天漏被封锁,所有占了天道便宜的人全都被打回原形, 一时间十数个宗门的嫡传弟子纷纷“外出游历”“闭门悟道”, 暗地里谁都知道是他们修为突然大跌,不能见人。
&esp;&esp;自己用过功铸出道心的尚且还能一救,全靠吃天道饷的, 没有直接崩到寿限当场陨落已经算是走运。
&esp;&esp;但这已经不能算是大事了。
&esp;&esp;嫡传弟子没了?再养。中层崩了?总有新人能提上来。不过就是要元气大伤苟个百八十年罢了,只要宗门在, 就都还有得救。
&esp;&esp;那要是宗门不在了呢?
&esp;&esp;那些侥幸从封闭天漏那一夜里逃回来的修士闭口不言, 既不说发生了什么,也不说结果如何。
&esp;&esp;有几个宗门实在扛不住压力, 就暗自找了会读心示魂之术的偏门修士,非要知道个一二三。
&esp;&esp;一道显魂读识术下去,所有人都安静了。
&esp;&esp;他们看到了龙。
&esp;&esp;那条如雪雕银铸的龙盘踞在夜空中,一对金色的眼像是共耀的日轮。在低垂的毛羽与鳞爪下,赤色的身形缓缓回头。
&esp;&esp;天上明明没有月亮,水面却一片光明,其余所有的事物都消融在这明光里,只有那个人分外清晰。
&esp;&esp;恐惧,威压,惶惑。
&esp;&esp;在看到那个影子的一瞬间,他们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回来的修士闭口不言。
&esp;&esp;修仙,修长生,修大道,修一条人上人的路,他们苦心孤诣求道几百几千年,不就是为了脱去凡胎站在云端,淡然垂目看着这天下苍生生老病死,而自己超脱红尘之外吗?
&esp;&esp;不就是为了成为“更高”的存在吗?或许有那么几个古之先哲不那么想,但多数人是这么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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