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茂和家对街就是个宾馆。
&esp;&esp;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个稍微大点儿的旅店。
&esp;&esp;九十年代,全国都在大搞发展大搞经济,在这种什么事儿都讲究个“大”讲究“快”的时代,几乎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蒙上了一层夸张。
&esp;&esp;比如开个小吃部,七八十年代可能它就叫小吃部。可是到了九十年代不行了,就算屋里两张桌,也往往挂个“餐厅”的牌子。
&esp;&esp;再比如个体户,以前对外面介绍自己,也就是老张老王老李,现在不地了。姓氏后面得加个“总”,要么有个顺口溜说王八遍地走,见人都称总呢。
&esp;&esp;相比之下这龙运宾馆还算是实在的,至少在硬件设施上,达到了后世快捷旅店的规模。
&esp;&esp;足足十多个房间!
&esp;&esp;元旦了,又到了一年之中结账讨债的时候,李宪之所以把一家人送到了徐茂和那就出来,主要是怕一会儿来晚了没房间,还得开车往远走。
&esp;&esp;和徐茂和二人拿身份证开好了房间,二人便从酒店出来了——这都五点多了,晚上还没吃饭呢。
&esp;&esp;可刚出门儿,就看到了苏娅正捧着个小枕头迷茫的站在大街口。
&esp;&esp;“喂,你出来干嘛?”
&esp;&esp;见到这,李宪一皱眉头,赶紧走了过去。
&esp;&esp;……
&esp;&esp;苏娅的脑子里乱极了。
&esp;&esp;她不像是苏辉,从记事起就没有父亲的印象,碍于从小到大的父爱的缺失家庭的困苦,对那素未谋面过的父亲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憎恨。
&esp;&esp;在她的记忆之中,那个男人是有一席之地的。
&esp;&esp;虽然经历过困苦和磨难,但是她始终抱有希望。希望在自己余生中的某一天,那个曾经牵着自己的手走过泥泞小路的男人会再站到自己的面前,说一句“我回来了,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们娘仨。”
&esp;&esp;这个希望,在今天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实现又破灭。
&esp;&esp;心目中,那个男人的记忆,彻底崩塌。
&esp;&esp;下午时候,她本想去找那个在医院里认识的男人当面询问确定,把这十几年积攒的问题都问一遍。可是走到了夏光远的客舍门前,就听到了李宪的声音。
&esp;&esp;她在屋檐下躲了起来。
&esp;&esp;当时在夏光远说出要让李宪帮忙,瞒着他的身份,并给予李宪事业上的帮助作为交换时,她在绝望的同时也害怕极了。
&esp;&esp;很怕李宪就那么答应,那样的话,她的人生就真的崩塌了。
&esp;&esp;她好容易才找到那么一个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外,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人。
&esp;&esp;所以当李宪最终拒绝的那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一块厚厚的大海绵包裹了起来。
&esp;&esp;心里一面是崩塌一面是建立。
&esp;&esp;仿佛是一片吵嚷的工地,毁灭和新生共存。
&esp;&esp;她一面小心翼翼的清扫着儿时记忆和期盼的残渣,同时也在将那个原本就在心门之内,却一瞬间变得太过清晰和重要的人在心房中安顿下来。
&esp;&esp;就像是蝴蝶破茧,这可能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在这个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过程中,她想要李宪在身边。
&esp;&esp;李宪出了门,她觉得心都被掏空了。慌乱之下拿了枕头出来,站在街口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esp;&esp;……
&esp;&esp;看着苏娅迷茫的转过身,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李宪眨了眨眼。
&esp;&esp;见到她手里捧着的枕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esp;&esp;前段时间太忙,来回开车在邦业和冰城之间奔波,他的脖子本来就有点儿低头族后遗症,又睡落枕,李道云便让苏娅买了黄豆灌了枕头给他养颈椎。
&esp;&esp;“我脖子都好啦,你还拿着这东西干嘛?”
&esp;&esp;将枕头接过,李宪好笑又好气的在苏娅的鼻子上刮了一把。
&esp;&esp;挺翘的鼻尖红了。
&esp;&esp;李宪本以为是自己用大了力气,刚想去揉一揉,就见到眼泪噼里啪啦,就像是十月份八九林场的那场大雹子一样的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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