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凉水里里外外擦了个遍,还没换好衣服,就听到石头秀在棚子屋外面扯开了嗓子叫骂。
&esp;&esp;“乡里的干部怎么了?乡里的干部就能随便推人家门了?你欺负我男人不在家是吧?我跟你们讲,你要是再推一下我就叫派出所了了,还耍流氓!”
&esp;&esp;石头秀就是能搞事,不搞些事会作死。
&esp;&esp;不过张晨此时却觉得有这么个能搞事会搞事的人在也不是坏事,至少眼前那些个乡里来的干部干事就没了辙了。
&esp;&esp;张晨隐约听出来自然就晓得是咋回事,前两天队上的通知里就讲这几天乡里有人要下来,搞不好就是家里那几十块鱼塘的事情,当初乡里负责这件事的刘明副乡长一手敲定了这个合同,白纸黑字作假肯定做不了。
&esp;&esp;但是自古以来民不跟官斗,张晨自然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张家要把这鱼塘搞下去,肯定不能跟当初那样一张合同一锅端,不过当初签三年合同的时候其实老早就想好了今天的局面。
&esp;&esp;那鱼塘子的利用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如今乡里如果要合同另签那也就罢了,如果要好处,那大不了就不要这合同,乡里还不敢大张旗鼓地毁约,面子总要些,无非就是些里子的问题。
&esp;&esp;“石秀红,你瞎搞个什么劲,张文林呢?”
&esp;&esp;一听这声音,张晨就知道这是村里的那个何刘宝,一直到后面老得动不了的时候,姓何的整整当了十几年近二十年的村书记,也带着沙坝人和张湾折腾了十几年,到后来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有些年份村里男人都出去打工,更是书记村长一肩挑。
&esp;&esp;要说白鹤村也不是什么大村,收费不多,但是张晨仍然记得一直到后来国家取消农业税,村里人才渐渐知道这个老东西搞了多少村里的提留费在自己口袋里。
&esp;&esp;对这么一个心怀人民币的村干部,张晨自然没什么好颜色,把自己裹得严实,还没等石头秀回话小人影就推开门往外走了出去。
&esp;&esp;“何村长,我爸爸前几天已经带我妈妈去上海治病了。”
&esp;&esp;见出来说话的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乡里来的那几个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干部纷纷抬眼看着何刘宝。
&esp;&esp;显然张文林带老婆出去治病这个消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这大过年的出去治病,还是去的上海这样远的外地,不是大病也不可能,要是大病的话没个日也回不来。
&esp;&esp;一见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纷纷看着自己,何刘宝顿时就急了,这张文林嘛时候不出去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这病来得太突然。
&esp;&esp;“你妈病了?这平日里也没听到你妈哪里有问题啊!”
&esp;&esp;“何刘宝,你不要在这里瞎放屁,他家爱平嫂子身体不好不成还要跟村里说一说?平日里村里谁病着也没见你拿点钱买药住院,说了有个屁用,他大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过完年才能回来。”
&esp;&esp;乡下的媳妇泼辣起来村里也没辙,要是平时何刘宝笑笑也就算了,日后有法子政治,但是今天石秀红非但没有给面子,还在乡里的干部面前把自己狠狠地说道了一通,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esp;&esp;“石秀红,你--”
&esp;&esp;“小娃,你是张文林的儿子?”
&esp;&esp;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张晨就看到一个肤色白皙,面向显得有些显嫩的年轻干部往自己家门这边走了过来,来人头发齐整,外间套着一件黑色的夹克衫,打着领带,腋下夹着两个巴掌大的皮夹子,很有些派头,跟这里的环境显得有些些格格不入。
&esp;&esp;脚下的皮鞋一看就知道专门整治过,雪光透亮,西裤裤脚罩住鞋帮子,很是得体。
&esp;&esp;心里一个突兀,看到此人的样子,张晨脑中猛地想起一个人名来。
&esp;&esp;“是啊,你们要找我爸谈事情可以下下个礼拜来,如果是小事的话我也可以做主,我家里还有不少鱼,你们要买多少。”
&esp;&esp;那人还没说话,张晨就听到刘宝在后面喊。
&esp;&esp;“张晨,我昨天不还看到你爸爸了?”
&esp;&esp;孩子的话总是要好套,但是张晨岂会不知道这点小伎俩。
&esp;&esp;“你昨天也去上海了?不对啊,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是你的魂去了吧。”
&esp;&esp;一句话说的众人想笑又笑不出来,这孩子实在是太激灵,张晨没有想到如果是石秀红说这句话倒没什么,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这话,却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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