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半年后。
&esp;&esp;沈别驾有一位天下最温柔贤惠的夫人,所以沈别驾不忍纳妾。这个消息传开,扬州上上下下都有些悻悻。接着便有许多人前去查探。
&esp;&esp;接待他们的罗杞果然一直都是慈眉善目、好言好语,便是有人试探着语出不逊,罗杞也只是张大了眼睛,似是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然后就转头茫然地看着身边梳着妇人发髻的一个年轻仆妇。
&esp;&esp;一开始仆妇只跟着红了眼圈儿,后来便会软言告知众人:“我们姑奶奶出身豫章罗氏,家里规矩严,一向少与外人打交道。我们别驾也最敬重,不太令她管外头的事。各位来赏花论画,与我们姑奶奶闲谈,自是欢迎之至。但是其他的事情,我们姑奶奶都做不了主的。”
&esp;&esp;这个话头,看似是推拒众妇人的暗示请托,但其实却是明白告知她们:你们若是再放肆,我就要去我们别驾跟前告状了。
&esp;&esp;因沈别驾处事一向温和,与人为善,自来了扬州,也不曾行那等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体。不免这扬州城中的大小富贵人家都有些轻视。再得了仆妇这样软弱的回答,有那求而不得的人,顿时心中生了轻蔑之意,语气用词越发刻毒起来。
&esp;&esp;罗杞眨眨眼,站起来,便一脸天真相,指着那个人开口:“你不是来与我好的,你是来羞辱我的。我不欢迎你,你走吧。还有你的丈夫、父兄,以后也不要来寻我的丈夫说话。你们没安着好心。”
&esp;&esp;官场上妇人人情来往,哪里见过这样不谙世事的?众人愣怔之余,不由得失声哄笑。
&esp;&esp;那人自是羞愧愤恨而去,其他人也不好多坐,一时都散了。
&esp;&esp;这景象传到沈信言耳朵里,半年多都不哼不哈的扬州别驾立即面无表情地将罗杞说是“没安好心”的人全都礼送出门。与此同时,这些人以往的不法之事忽然都冒了出来。
&esp;&esp;误以为沈信言“极会做官”的扬州刺史等人打着哈哈请了沈信言去赴宴席,又言明是请他夫妻二人同往。到了地方,又有上次言语冲撞的妇人哭着给罗杞磕头赔罪。
&esp;&esp;可是这个时候的沈信言却只是笑着,拒绝了所有的敬酒和劝菜:“我夫妻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跟诸位大人说清楚。因果反了。他们有罪,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管。至于我夫人与那妇人之间的口角,那些都是女人们的私事,与我无关。不然的话,我何以在她二人刚刚口角,就能立即查到如此多的证据呢?”
&esp;&esp;罗杞也只是怯生生的躲在沈信言身后,面带惊恐地看着众官员,急急开口:“你们这是在指责我丈夫挟报私怨么?你们好恶毒!”
&esp;&esp;一句话噎得满堂的官员都傻了眼。
&esp;&esp;不是说沈别驾的夫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妇人么?这话是单纯的人说得出来的?!
&esp;&esp;一众人等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被沈信言夫妇“扮猪吃虎”了!
&esp;&esp;一时之间,厅堂里鸦雀无声。
&esp;&esp;这件案子后来被沈信言办成了铁案,证据确凿不说,罪名判罚还都是就下不就上的,连一个不字都没让人说出来。
&esp;&esp;只是案子在牵连上被他轻轻地耍了个花俏——
&esp;&esp;被罚钱、降级的人里头,有那个去接他的主簿;而那位各种催促他们夫妻赶路的参军,则在他狠狠地敲打了一番对方的上官之后,被推出来顶了军中众人的罪,流放三千里,直接送去了西南边陲。
&esp;&esp;直到此时,沈信言才觉得胸中那一口恶气出尽了。
&esp;&esp;依着他的吩咐打了配合的罗杞得知结果,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哭得天昏地暗。
&esp;&esp;沈信言在书房里默默地饮了一夜的酒,并未回房。
&esp;&esp;然而从那以后,沈信言在任上却越发地顺风顺水起来。
&esp;&esp;宋望之得知扬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吃了一惊,打听时,却听说建明帝已经调了卷宗入宫去细看。他忙又小心地将触角伸入宫中,不多时,却听到了建明帝的亲口评价:“这个人,可堪大用!”
&esp;&esp;虽然不知道皇帝陛下的这个评价是怎么得出来的,但宋望之却知道自己的确是赌对了。他擦了擦冷汗,赶紧回去又给沈信言去了一封私信。
&esp;&esp;“……虽然起因令人眼见即明,然只要吾徒今后能立身持正、刚直不阿,他日必有大成就。为师心中甚慰。另有汝师娘随信寄去药材若干,为汝夫妻补身……”
&esp;&esp;宋望之的信中殷殷切切,叮嘱了许多话,令沈信言如坐春风、满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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