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打量花灯片刻,才像是满不在乎般把灯盏重新丢进水里。
&esp;&esp;花灯与其他灯盏飘飘摇摇地浮过水面,穿行在四起的雾气里,随着它渐行渐远,灯蕊里的明黄烛火跳跃了几下,终于熄灭在黑暗中。
&esp;&esp;崔慎的脸隐在月光的阴影里,握着扇柄的手悄然用力,指骨甚至有些发白。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身离开。
&esp;&esp;司马花翎悄悄松了口气,腿软地正要跪坐下去,崔慎忽然去而复返。
&esp;&esp;他用折扇挑起少女的下颌,眼睛里满是恶毒,宛如淬着重重寒霜:“今夜之事,若敢说出去,我就要你的命!”
&esp;&esp;司马花翎打了个寒战,泪水瞬间涌出,哆嗦道:“我,我绝不敢说出去半个字的……”
&esp;&esp;崔慎挑唇一笑。
&esp;&esp;他收起折扇,满意地擦去少女的泪水:“陛下流这么多泪,不知道的,还以为臣欺负了你呢。可怜臣赤胆忠心,若是遭人误会,臣会整宿整宿难以入眠的。”
&esp;&esp;司马花翎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
&esp;&esp;她知晓面前的少年有多残酷虚伪,她根本不信他的怜惜和忠诚。
&esp;&esp;许是她的眼泪取悦了崔慎,崔慎忽然起了兴致,在水畔的一块白石头上坐了下来。
&esp;&esp;他欣赏着明月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你说的不错,白乐漪,确实是我的母亲。”
&esp;&esp;“白乐漪……”司马花翎小声念诵这个名字,暗道原来花灯上的那个很复杂的字念作“漪”。
&esp;&esp;“我是崔家嫡子,实际上却并非嫡出,我和崔凌人,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崔慎的声音线条极端清冷,“我真正的娘亲,是父亲藏在后花园的一位歌姬。听父亲说,他是在一个雨夜,在乌衣巷的角落里捡到母亲的。彼时她受了很重的伤,也忘记了前尘往事,记忆干净的宛如一个初生婴儿。父亲生平从未见过那等绝色,于是悄悄把她带回了府,藏在后花园养做姬妾。”
&esp;&esp;司马花翎听得怔愣。
&esp;&esp;崔慎接着道:“母亲生下我不久,就离开了人世。父亲把我养在嫡母膝下,对外只说我与崔凌人乃是嫡亲兄妹。”
&esp;&esp;司马花翎点点头:“原是如此……”
&esp;&esp;崔慎扫她一眼。
&esp;&esp;小公主满脸恍然,单纯天真的像个傻子。
&esp;&esp;他眉梢眼角掠过几分戾气,没再往后说。
&esp;&esp;养在嫡母膝下的日子,并不好过。
&esp;&esp;嫡母不喜欢他,总是背着父亲苛待他。
&esp;&esp;冬日里,崔凌人穿着温暖而昂贵的鹅绒袄子,而他衣衫里塞满的,却是根本不能保暖的芦絮。
&esp;&esp;崔凌人做错事,得到的只是一两句笑骂,而他若是做错事,嫡母就会罚他跪在祠堂里,往往一跪就是大半天,接着连续数日不能好好吃饭,抄写佛经抄写到双手发抖。
&esp;&esp;明明如此冷漠刻薄,对外却称是真心培养他成才,可笑他那位好父亲居然相信这种鬼话,极为放心地让他被嫡母管束,从不过问他的事。
&esp;&esp;他渐渐生出了恨。
&esp;&esp;恨嫡母,也恨那个毫无作为的父亲。
&esp;&esp;后来,嫡母死了。
&esp;&esp;人人都以为她是病死的,却只有他知道,是他经年累月下慢毒害死的她。
&esp;&esp;看见她躺在棺椁里,看见崔凌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知道有多么痛快!
&esp;&esp;崔慎回忆着往事,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
&esp;&esp;终于笑够了,他一把拽过旁边瑟瑟发抖的司马花翎:“我这辈子,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爱。小花翎,你也是卑贱的宫女所出,你在这皇宫里,也未曾得到过爱吧?真可怜,你比我更加可怜!”
&esp;&esp;少年的手劲儿极大。
&esp;&esp;司马花翎被他拽着衣领,小脸涨得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esp;&esp;崔慎饶有兴味:“你与我说说,你的兄弟姊妹在世时,是如何欺负你的?把你当做宫女使唤,还是故意给你使绊子叫你不得好过?你生在皇族便是罪过,从前是兄弟姐妹欺负的玩物,如今是我手中的傀儡,你这辈子,从未得到过爱呢!”
&esp;&esp;司马花翎艰难地喘息着,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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