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要事,莫如她和家仆先行北去,等到长安后再答谢长辈这一路护送的恩情。
&esp;&esp;商州距长安不过三百里之遥,若乘马车大概一两日便可到达,那位世叔衡量片刻,也觉在家仆护送下走这么一段不是什么大事,遂与宋疏妍一行别过,又嘱她途中多加小心。
&esp;&esp;可惜近凤翔府时天又下起大雪。
&esp;&esp;中原之地气候与江南大为不同,北方冬日的严寒钻心蚀骨,宋疏妍与崔妈妈坠儿一同坐在车里,即便面前就摆着烧热的炭盆也还是冷得四肢僵紧,车外雨雪交加,令人越发感到自己之于天地造化的渺小。
&esp;&esp;崔妈妈一直为宋疏妍搓着手,时不时还要为她紧紧身上的披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翻过前面那座山便可瞧见长安城了,等到了宋府老奴定让人去为小姐做件暖和的小袄——还有披风,也要做厚实些的!”
&esp;&esp;“不止呢,到府头件事该是好生泡个热汤,”一旁与宋疏妍年纪相仿的丫头坠儿也接了口,一边说还一边打哆嗦,“去年厨房做的黄耆羊肉也该来上一碗,热乎乎的能救命!”
&esp;&esp;她是发了馋、巴不得马车立刻停在宋府门前,宋疏妍的心却还留在钱塘,也不知此刻外祖母是否已经睡下了、舅母又是否按时为她煎了药;踌躇间又听坐在车外同车夫一起赶车的成颂问:“小姐,天已黑了,咱们是连夜赶路还是在驿馆稍歇一晚?”
&esp;&esp;那日已是十一月初八,若连夜赶路则可九日达长安,回府后还有两日的余裕为继母生辰筹备贺礼,再晚恐怕就有些匆忙了;宋疏妍沉吟片刻,隔着车帘答:“若不为难还是加紧些回去吧,以免再生事端。”
&esp;&esp;成颂应了一声,马车便继续冒雪向山中行去,奈何积雪甚厚道路难行、途中有不少颠簸,崔妈妈是有些恼了,朝着外面喊:“驾得稳些——仔细莫要磕着小姐——”
&esp;&esp;哪料话音刚落车便更剧烈地一震,坠儿在旁未及惊呼,头已“砰”的一声撞上了车牖;宋疏妍亦险些被翻倒的炭盆燎了裙裾,被崔妈妈扶稳后方有些急切地问外头:“出了何事?”
&esp;&esp;成颂连连告罪,说是山路坎坷车轮陷进了泥里,请小姐在车内稍坐、他和车夫一同试着把车拖出来。
&esp;&esp;宋疏妍答了一声“好”,接着便听外头传来车夫扬鞭抽打马匹的声音,马不断哀叫粗喘,伴着车身持续的震动颇让人感到些许不安;半晌过去却仍停在原地,后面推车的成颂已是气喘吁吁,崔妈妈一看不行便要拉着坠儿一同下去帮忙,又回身拦住欲一并起身的宋疏妍,说:“小姐便在车上坐着吧,外头大寒您可受不住,有咱们几个也就够了……”
&esp;&esp;——可惜却不然。
&esp;&esp;山路极是泥泞,化去的雨雪搅着污泥将车轮深深拖在坑底,外头冰天雪地,一个小厮并上两个丫头婆子又能使上什么力?宋疏妍坐在车里,隐约听到坠儿又低叫了一声、或许是脚底打滑摔进了雪里,于是再也坐不住,起身便要撩开帘子下车。
&esp;&esp;——便是在此时听到了阵阵骏马的长嘶。
&esp;&esp;那时她还不识他的马,闻名天下的神驹濯缨正如踏雪之飞鸿,清越的嘶鸣在空旷的雪夜显得异常清晰,风起时她在车帘摇曳间从缝隙里窥得一点模糊的踪影,黑色的骏马异常高大雄健,而那个高踞于马上的男子却只以背影示人、令她看不清他的脸。
&esp;&esp;“公子——”
&esp;&esp;她在车内听到崔妈妈急切又歉疚地唤。
&esp;&esp;“雪路难行,这车轮在泥里陷得深——有劳尊驾,可否搭把手?”
&esp;&esp;他们是真正的萍水相逢、彼此连面都不曾见过,宋疏妍心道崔妈妈这口开得不妥当,毕竟此地距西都已不过百里,往来之人身份多半贵重,万一冲撞难免会给家中带去麻烦,稍后又听那人身边的随侍低声道:“公子,主君那边……”
&esp;&esp;语气颇为匆忙,似是还有要事在身。
&esp;&esp;她垂下眼睛,暗想还是先行致歉为宜,开口前却先听到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那人下马步雪走到了车后。
&esp;&esp;“举手之劳,”他的答复透过窗牖低低传进宋疏妍耳里,“此事女眷亦不便过手,请让一让吧。”
&esp;&esp;声音极清淡,正似此刻车外飘飞的霜雪,冷清之外却还有些许余温,令人无端想起诗中所记的绿蚁新醅酒;她略一晃神,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车子便猛然一震,是他和他的随侍从后抬起了车下的横木,比方才成颂他们三人折腾半晌有力得多。
&esp;&esp;前头的车夫也极有眼力,瞅准机会又狠狠抽打马背让它向前拖拽,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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