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蔚师兄?
&esp;&esp;修士耳清目明,更何况并非一人在问,宣明聆于座上不动声色,心底则缓缓沉了下去。
&esp;&esp;……不来。
&esp;&esp;苦涩的茶水滑入喉中,不知滋味。宣明聆忽然记起蔚凤第一回参加生辰宴的那日。
&esp;&esp;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背着他偷偷摸下山,费尽心思跑去水域,为他折了一枝罕见的冬藏珊瑚,胡搅蛮缠地慑压全场。
&esp;&esp;大家以为是恕己长老赐下的宝物,艳羡不已,殊不知蔚凤不曾借过师尊之势,奉上的贺礼,皆他亲手所得。
&esp;&esp;回头养伤,挨训还得意地笑,说:“小师叔待我比这里的任何一个都好,那我也合该送的比他们都好,怎么都值当的。”
&esp;&esp;后来,这枝珊瑚一半被宣明聆融进天焰剑鞘,另一半则用作琴身装饰,放在房中。
&esp;&esp;垂眸,眼前浮现出一张青涩的笑颜,意气风发,又别样认真,和争吵时又委屈又不忿的眉目重合在了一起。
&esp;&esp;“知道朝我发火,为何不能对那些弟子也摆摆脸色?”
&esp;&esp;“强颜欢笑,有什么意思?”
&esp;&esp;“赶我走是吧?我走就是了!”
&esp;&esp;种种话语回响在耳边,宣明聆性子看似温和,其实异常固执,自己拿惯了主意,根本不会听劝。
&esp;&esp;眼下却情不自禁地犹疑,是不是他真的错了?
&esp;&esp;说贺喜诞辰,可他的出生是一桩罪,夺走了母亲的性命,令父亲神伤至今。虽已过去许久,宣明聆也并不认为这天值得欢庆。
&esp;&esp;不拒绝,是为不辜负他人好意,可他却在不自觉中,伤到了对他最好的那个人……恃宠而骄,实在不该。
&esp;&esp;微微一叹,宣明聆回过神,发觉几乎所有弟子都在看他。
&esp;&esp;“宣师叔是否乏了?”琼光清楚他在想什么、又在等什么,没有揭破,体贴道,“很多师兄师姐许久不见,难免话多,闹腾了些,都忘了师叔身体不好……我扶师叔回房吧?”
&esp;&esp;这番话正中宣明聆下怀,他实在撑不住,以袖遮面,掩了掩忧愁神色,歉然道:“失礼,扫了诸位兴致。我独自回去就好。”
&esp;&esp;琼光忙道:“师叔可别折煞我们,千万保重身体。”
&esp;&esp;离了问剑台,周遭声息渐冷,十分安静。
&esp;&esp;宣明聆仰头望了眼昏暗月色,又觉得过分静了,他首回提前离席,不知能做些什么。这种日子,好似什么都不大合适。
&esp;&esp;以前,没有所谓的生辰宴时,每逢此日,他都会接牌下山,以恶妖之血悼念故去的亡母。但如今,他已久不动手杀妖了。
&esp;&esp;谷内年轻弟子知他是铸器师,知他卡在筑基巅峰不得寸进,知他不爱发火……却不知二十多年前,宣明聆是问剑谷杀心最重之人。
&esp;&esp;他根骨一般,于剑道天赋也有限,生生靠灵丹妙药堆砌上筑基期,看着年少有为,实则基底虚浮。
&esp;&esp;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在诛灭妖邪时从无留情,妖兽也好、长相与人无异的妖修也罢,但凡作恶,不问缘由,一剑斩之,硬生生斩出满身戾气。
&esp;&esp;十几岁的宣明聆几乎疯了般在接任务牌,不停地下山。
&esp;&esp;他无法与背负着母亲性命的自己和解,更无法与害死了母亲的妖族和解,囿于资质,他早早地看到了人生尽头,也感到父亲对他的失望。
&esp;&esp;仿佛赎罪,又仿佛为了证明自我,他出生入死,被恨迷了双眼,曾一度极其偏激。
&esp;&esp;偏激到……害了一只救下自己性命的妖。
&esp;&esp;——赤红如同燃烧着的羽翼紧紧裹住身体,呈现出保护的茧状。
&esp;&esp;茧中,男人的血从唇角溢出,一点一滴敲打在手背上,烫得他一把丢了剑,从晕眩中醒来,遵守本能反应的手不停颤抖。
&esp;&esp;那张无比张扬俊美、生平罕见的脸靠得很近,漂亮的绯色耳翎与妖纹无不昭示:他是一只化成人形的禽族大妖。
&esp;&esp;被救下的道门少年一剑穿胸,大妖眼里似乎有些震惊,也有种“果然如此”的失望。
&esp;&esp;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弃人不顾,抱着宣明聆一路飞逃,流下的血珠在身后连成了串。
&esp;&esp;追来的道人目露贪婪,竟从袖中取出玉瓶,一滴不落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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