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光芒照入，那个小男孩下意识转过了身体，望向门口。
卢米安看见了他衣物上的黄铜纽扣，看见了黑白格的衬衫和亚麻布小褂，看见了那张带着明显婴儿肥的脸孔，看见了不惊慌但茫然的棕色眼眸，看见了流淌着血水的嘴巴。
那小男孩手里拿着几块透着暗红血色的生牛排，嘴巴不断张合，咀嚼着一团疑似老鼠的模糊血肉，黑色的细尾正在他的唇边轻轻摇晃。
卢米安眯了眯眼睛，将左手插入了裤兜。
那小男孩没有别的反应，呆呆看着卢米安，又咀嚼了几下，咕噜一声将那只血淋淋的老鼠连尾巴一起吞入了肚中。
卢米安挑了下眉毛道：
“你是布里涅尔的私生子？”
“不是。”那小男孩啃咬起一块生牛排。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卢米安态度“平和”地问道。
小男孩生吃了一阵牛排后道：
“他是我的教父，是我在特里尔的监护人。”
因蒂斯语很标准，不怎么带口音……卢米安疑惑地望着这不像正常人的小男孩，试探着问道：
“你现在是离家出走？”
“对。”小男孩啃生牛排啃得满嘴都是血色。
他身后是浓郁的黑暗，周围有来自楼道的黯淡光芒。
“你为什么要逃离你的教父？需要我把你送回去吗？”卢米安见对方能较为友好地交流，笑着提出了问题。
小男孩猛地摇起脑袋：
“不要！
“我不要回去上课，读书，写作业，做卷子，还有考试！”
这……对方的理由让卢米安莫名恍惚，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他头脑聪明，上课、读书和考试都没什么问题，掌握知识也相当快，但非常不喜欢写作业和做卷子，靠着奥萝尔“爱的教育”才勉为其难地坚持了下来，恨不得抓雷蒙德、阿娃这些朋友代劳。
这个生吃老鼠不太像正常人的小孩就是忒尔弥波洛斯说的命运的际遇？卢米安思索着问道：
“你好像不是因蒂斯人？”
那小男孩气质憨厚嘴巴带血地回答道：
“我来自伦堡。”
奇怪的男孩
伦堡？布里涅尔男爵的私生子或者教子住在伦堡？卢米安疑惑之余，脑海内闪过了许多偏调侃的猜测：
黑帮头目布里涅尔男爵非常重视教育，早早就把最珍爱的那个孩子送到了“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国度……
卢米安望着那个小男孩，闲聊般问道：
“你这个年纪，不是应该继续留在伦堡读书吗？从整体上看，那里的教育可比特里尔好多了。”
小男孩的表情一下变得异常生动：
“我不要，我不要每天都上学，每天都写作业到很晚，每个月都考试！”
听起来有点恐怖啊……卢米安想象了下那样的生活。
至少他是不能接受的。
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后，卢米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活老鼠好吃吗？”
小男孩恢复了那种较为沉稳的状态：
“不好吃，但肚子饿的时候是没有资格挑食的，我又不想等到中午才去厨房偷吃，真正的享受永远是经过优秀厨师烹饪的食物，最好再带一点不严重的饥饿感……”
解释了两句后，他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得有点过于成熟，连忙改变了说辞：
“谁叫你们的厨房要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准备食物！”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我还流浪那会也没想过活吃老鼠啊，当然，主要是抓不到，真抓到了至少得想办法弄点火，剥皮烤一烤……这家伙能徒手抓到老鼠，实力或者运气可不差啊……现在距离中午也就一个小时的样子，这就忍不住了？卢米安越看越觉得这个小男孩很可疑。
他好笑问道：
“布里涅尔没给你吃饱吗？需要我帮你去警察总局控诉他虐待儿童吗？”
“他除了会催促我写作业，其他都挺好的，每隔两个小时就会让我吃一次正餐，而且还会额外准备蛋糕、饼干、烤肉和馅饼，让我半夜饿的时候有吃的。”说到这里，小男孩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你是猪吗？卢米安发育期的时候都没吃这么狠过。
而且，这家伙看起来也不胖，只能说结实。
下一秒，小男孩眸光微变，语速颇快地说道：
“可能是学习太消耗我的精力了，必须吃这么多餐才能维持住大脑的活跃。”
伦堡的教育里没有“解释就是掩饰”这句话吗？你这么特意解释一句，我更觉得你的胃口有问题了……吃这么多也没改善你的脑子啊……营养都去哪了？卢米安笑着说道：
“既然布里涅尔没有故意饿你，那你为什么还生吃老鼠和牛排？”
那小男孩有些懊恼地回答道：
“我今天没吃早餐就逃出来了，也没吃上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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