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礼拜六,她如往常一样从工作间回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树荫里驰来,径直停在她面前。
下来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一板一眼地伸手:“方小姐,夫人要见你,聊聊吧。”
方霓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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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方霓第一次见谈稷的母亲叶清辞。
进门时,天上好巧不巧下了一场大雨,天空阴沉地像灌了铅,雨势顷刻间扑面而来。
她都快进门了,还是被砸了一脸,匆匆跑进门内时衣服湿了大半,形貌狼狈。
叶清辞坐在窗边喝茶,衣着比平时要朴素,中规中矩,妆容也很淡。
但仔细看,依然是浓颜系的美人,岁月不败。
可满是寒霜,不怎么笑。
方霓是真的畏惧,压根不敢上前。
直到她开口:“怎么不过来?怕我吃了你啊?”
方霓才挪着机械的步子过去坐下。
她全程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对方。
茶香袅袅,仿佛有一层雾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方霓根本不敢抬头。
可依然能感觉到对方锐利冷漠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
巡。
她快要受不住,垂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着。
“阿稷从小就备受瞩目,要什么有什么,他刚出生那会儿,局势不好,我跟他爸都很忙,不能陪在他身边。后来等他长大了想要再亲近,已经成了相敬如宾的模样。他有主意,也有主见,但一直都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所以我跟他爸都很放心,从来不插手他的事。”
方霓没有接话,因为不知道要接什么。
“可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很执拗,一旦认定要去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我早就跟他说过,你们这样的,不合适,他偏不听,现在就是报应。”
“报应”两个字像沉甸甸的巨石,死死压住了她。
方霓像被踩了一脚碾到地里的蝴蝶,拼命挣扎也扑腾不起来,连挣扎的声音都是微弱的。
叶清辞的目光冰冷彻骨:“你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的吗?就算最后洗清他的嫌疑,他一辈子都背着这个污点。那些看他不顺眼的、跟谈家有利益纠葛的人,都会以此为借口攻讦他。而你,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你毁了他,你知道吗?你的存在就是他的污点。”
没有比这更加诛心的。
方霓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雨天路滑,她不慎跌了一跤,坐在地上老半晌才感觉到痛感袭来。
抬头,街面上人来人往喧嚣不断,却没有人停下来慰问她。
过客匆匆,都是过客。
一种深深的愧疚在她心底蔓延,浓烈到她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
她甚至想,如果一开始她没有认识宗政也没有认识谈稷就好了,事情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淋了一场大雨,一颗心,从头到脚透心凉。
000 可事情的后续风波还在延续
方霓没有出庭, 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观点,可事情的后续风波还在延续。
她没有特地去关注,甚至有意屏蔽了这些。
那段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的, 像吃了一块黄连,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整个口腔里都是生涩的痛感,连神经都有些麻木。
钟眉听到风声从老家赶过来看过她一次, 跟她说话她也只是抱着膝盖坐在那边发呆, 有时候小心翼翼拍她的肩膀, 她像是受惊似的猛地抬头,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可把钟眉吓得不轻。
可她也不敢多提那件事。
钟眉和蔺静秋带她去看了医生,开了一堆药, 以及建议她做康复训练。
方霓不太理解地坐在那边, 半晌才讷讷道:“我没病。”
“不是说你有病, 我们的意思是……”
方霓拂开了她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在狭长而昏暗的走廊里不断奔跑,好像要逃离某种动物的肠道。
可是她一直跑一直跑,却感觉自己仍然停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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