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爱恨、疑惑、愤怒;所有的惨死、痛楚、绝望;所有的极端和偏执凝成一柄利刃,如同无法被阻挡的海啸,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融合在一起。
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最后却只有灾变之夜之前的一轮圆月。
洁白的圆月挂在天幕。
美丽而遥远。
朔念依旧狂笑,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衡念的耳膜。
衡念只是握着匕首,坚定不移地刺向那层屏障。
首先是刺破蛋壳般的触感。“咔擦——”朔念的灵魂碎裂,衡念击中金色的、蛛网般渗透在其中的,属于衡朔的一部分。
接下来是刀刃割开血肉、卡入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而这颗心属于衡念。
血和一些碎裂的无形晶块劈头盖脸地喷涌而出。
……朔念的面容僵硬了。
在那张和衡念一模一样的脸上,那种熟悉而美味的恐惧夹杂着不可思议再次浮现。
只是这次,这份恐惧将永远地镌刻在朔念的面容之上,她不会再有机会逃离了。
……
死者的迷思
◎潘多拉和衔尾蛇。◎
她的心口一痛,那里好像破了个大洞。
汩汩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时光。
她想起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黄绿的眼睛如同仲夏夜的萤火虫,在黑暗中一点点闪着光。那眼睛里最初是纯粹的崇拜和仰慕,后来里面多了一些贪婪和妒恨。
在之后呢?
啊……
是陈蚀。
那个女人再次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孤身而来,眼中燃着那缕从未熄灭的火焰,愤怒、恨意和后悔。
陈蚀说:“你果然没死。”
细长的无形触须从她的身后伸展而出,那是她的本源、她的灵魂、她的一切真实,带着仇恨攥住了朔念的脖子,“你真该下地狱。”
朔念尖声大笑着,她的头颅被触须斩断,在空中滚动,参与的人类神经让她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无头的尸体。
以及,如破土的植物般涌出的精神。
陈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不,她看向地是自己的身后。
衡书岳站在那里。
他几乎和阴影融成一起,昏黄的月亮发出暧昧的光茫,只堪堪落在他的一只眼睛上。
那里依旧盛满了美丽的仇火。
朔念本想嘲讽几句,却遗憾地发现,自己的头颅正好在此时落地。
“啪——”地一声,溅起一地水花。
好可惜,她想,那张脸还挺不错的呢。
“攻守易位了。”衡书岳说,他的精神如同罗网,密密麻麻地封锁住了整个街区,唯一的出口,则是陈蚀。
后来呢?
后来怎么了?
朔念想,她低下头,胸口的洞正在流血。
是了。
她被那个女人杀了。
两人蹲在昏黄的小巷中,面无表情地处理着她的尸体,抽出神经,分割血管,挖掉眼珠,砍掉舌头,削去鼻子,最后连仅剩的一点灵魂都被放逐至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缝隙里。
“别回来。你赢不了。”
“别回来。下一次是真正的、永恒的死亡。”
它们说。
不是以人类的口,而是以漂浮的灵,风带着特殊的韵律,流淌在这个只余三只的种族身上,那是只有它们能够理解的语言。
真正的、永恒的死亡?
朔念残存的意识依旧不屑地狂笑着,就凭你们?
还是和她身体里三千六百七十一个破碎的灵魂碎片问声好吧。
濒死之际,她原来也会想到很多。
即将被驱逐的瞬间,她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森林和草地,湖泊如同珠玉点缀在无尽的绿色中,天空澄澈如镜,云如绸缎般柔软。
而她,不,它,也如每一个族人一样,自由而无虑地在世界中漂浮。
——直到她的尸体出现湖边。
美玉般无暇,梦境般美好。
乌黑卷发似檀木,娇艳唇瓣似花朵。
是神明的瑰宝,也是恶魔的馈赠。
如果那时的朔念知道人类传说中关于[潘多拉]的故事,也许未来并不会走到今日。
可惜,它不懂。
它不懂神话,自然也不懂人类。
它只是一个好奇的灵魂。
……进入了一个沾满恶意的躯体。
“她”重新醒来。
带来的是席卷种族的残忍屠杀。
钻进那具身体之后,人类皮囊里的[现实]似乎改变了她。
它们这种生物似空气般稀薄,随风而行,轻飘飘地活着,是纯粹的精神体。
和物质的接触,仅限于轻抚过柔软的细草,粗糙的树皮这种层次的,浅尝辄止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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