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唱罢,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时间都远去了。
“鲫鱼!”可依指了指他的嘴,又把自己的嘴往上咧,“如果你觉得好听的话,你就笑一个,不然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富冈义勇头一次深深地笑了,他笑着看着可依的眼睛越瞪越大,小脸红成了金鱼般的颜色,他一直笑着,笑容却如这月光般和煦而寂寞。
“鲫鱼,”可依盯着他说,“你虽然笑了,但你笑得没以前好看了。”
十五
富冈义勇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他从姐姐出嫁那天开始便很少笑过,在上海和平的环境感染下他逐渐学会笑。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可是过了几天,当外交官和夫人们祝贺他即将回国的时候,当“长崎丸”的船票送到他手中时,他发现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笑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可依了,自从那晚之后可依就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外交官说可依主动提议回“新卡尔登”了,她也没有来和他道别。习惯了这个上海女孩子在他身边像念经书一样地喋喋不休,隔三差五地让他崩溃,这个时候富冈义勇突然觉得真的少了点什么,他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
一直到临行前一晚,可依才出现在他面前。他在屋里整理行装,她像飘着一般地走进来。她应该刚刚洗完澡,肩上披着湿漉漉的黑发,散发着温热的香气。她破天荒地没有戴那个翡翠手镯,穿着一身深色的,而且是大红色的旗袍,脸上点着胭脂,轻易地就夺了他的眼,甚至比他姐姐出嫁那天还好看。
“你去哪里了?”富冈义勇忍不住问。
可依看他一眼,眼中竟似有些哀怨。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她把第一张纸递给他看,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日文写着说:
「义勇君,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是的。”富冈义勇点头。
可依拿出了第二张纸——
「那你还会回来吗?」
富冈义勇没有说话。
“鲫鱼……”可依轻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带我去……”
富冈义勇张嘴,想说什么欲言,可依却打断了他:
「我也不要你带我去,你答应我一件别的事情就好。」第三张纸上这样写着。
“什么事呢?”
「你陪我喝酒。」可依唇边漾起一个狡黠的笑。
富冈义勇松了一口气,心想她可算提了一个不算太难办到的要求,但转眼又拒绝地摇了摇头,说:“师傅说过不能喝酒……”
“不行!”
可依笑眯眯地从身边取出一瓶红酒来。毫不客气地从富冈义勇房间里拿出两个杯子,然后毫不客气地给富冈义勇斟了一大杯,自己只斟了一点点。
富冈义勇心想离自己回去出任务还有一段时间,便没有再犹豫。以前锖兔……的时候师傅和他喝了一点酒,他并不擅长对付酒,但现在就算是喝醉他也愿意。他心里总觉得好像欠着点可依什么。如果是喝醉了,他可能会少内疚一点。
喝下第一口的时候他有些呛着了,醇香的像鲜血一样的液体滑过他的口腔,路过他的心脏,纯实的感觉让他感觉很舒服,他有些吃惊,这个和他以前喝过的完全不同的酒竟然那么香,甚至有点点甜。喝下去丝毫不觉浓重的酒味,好像甘露琼浆一样可口。
这个酒肯定价值不菲,可依又破费了,他想着,便没有阻拦可依不断的筛酒,一杯又一杯地吞下时,他感觉自己像斩杀的恶鬼一样喝着甘甜的血液。
她一杯又一杯地筛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相对无言,就好像一部默剧里无言的结局一样。
很快他发现他是真的非醉不可。红色的酒入口中时仿佛被麻醉一般醺然。很快一瓶红酒快要见底时,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像中了血鬼术般不受自己控制,就好像在横滨晕倒之前的感觉那样,他伏在案上,不知今夕何夕,这里又是哪里。
“鲫鱼,你醉了吗?”可依在问他。
富冈义勇这才想了起来身边坐有一个可依,也想起来了他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于是他挣扎着对可依摆了摆手,暗示可依应该回去睡了。
“可是鲫鱼你醉了动不了啦。”可依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酒意让她的双颊也泛着红,像晚夏时红润的桃。
“没关系的……”富冈义勇强撑着眼皮说道,“你回去吧。”
“不行,我来扶你进去吧。”可依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站起身,准备把富冈义勇扶上塌。
富冈义勇难以抗拒可依的碰触,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是在醉的太厉害了,朦胧间,他甚至看到了锖兔、真菰躲在半掩的门后看着他偷笑。他任由可依把自己扶进着躺下。然后挥着手说:
“你快回去……”
可依没有理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说:
“富冈义勇,我要跟你交朋友。”
这是一句最简单不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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